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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与重

作者:王惠  编辑:徐婧雯  来源:新闻中心   发布时间:2018/07/06

如果,每个人的生命都像时钟的针摆,周而复始地转过早已轮回千百次的数字,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正如西西弗神话中西西弗不知疲倦地将大石搬上山,大石滚落后再重复这一行为,倘若果真如此,我们的人生仿佛会毫无意味、会变得干巴巴、会沉重地让人无法去忍受。这令人讶异的想象来源于哲学家尼采提出的“永劫回归”命题,这四个字恰到好处揭示了他沉重人生的大义。重的东西,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自然很好理解。然而,有人却提出了与此截然相反的观点,这个人就是米兰·昆德拉。

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本书中,昆德拉一开篇就援引了尼采“永劫回归”的思想,然而紧接着,他就提出了自己对于此截然相反的观点:生命轻得让人受不了。他同时将这一理念付诸于其笔下的主人公托马斯身上,让托马斯成为昆德拉自己意识的活生生的载体。托马斯是一个潇洒快活、风流成性的公子哥,在他看来,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实在是太遗憾了,一次的生命是轻飘飘的,是虚无而飘渺的,是毫无意义与价值的。因此他选择快意人生,尤其喜欢在女人身上找寻乐子。他将这一猎艳的行为称之为探索行动,他认为每一个女人都有其特别之处等待挖掘。于是他发展了大量的恋爱关系,以此来一遍遍经历自己的人生。特蕾莎的出现让托马斯仿佛是得到一个无意中漂流至此的婴孩,特蕾莎渴望一段捆绑式的羁绊着的恋爱关系,然而在托马斯身上这一要求显得怪异,于是她总是患得患失、充满恐惧。

小说同时也穿插了托马斯的前任女友萨丽娜与其后来的男友弗兰茨之间的故事,但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纯叙事小说。昆德拉常常在叙事时戴着角色的面具跳出剧情来陈述议论,因而这部小说带给我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愫,仿佛它的剧情已不再重要,小说本身跳出自己的框架,开始外行的表演。

结束阅读之后,我尝试回想这些文字带给我的阅读之外的记忆,首当其冲的是思想的冲击。生命究竟是沉重不堪还是轻盈不堪?好像无论怎样解释总能自圆其说,生命一遍遍重演仿佛会索然无味,一切新鲜感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重复。然而倘若生命只有一次,事实上也应当是如此,我们又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呢?在托马斯的世界里,只有一次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所以他用尽气力去玩遍感情的游戏,这更像是一种赌博,用昆德拉的话来说,是要“去看一看当一个人抛弃了所有他一直以为是使命的东西时,生命中还剩下了什么”。这番话有一种孤勇的意味在其中,仿佛就是要不顾一切地去看一看除去那些习以为常之物后,这单薄的生命,究竟还剩下什么值得我们去体验。

其次是昆德拉所提出的一些引人深思的观点语句令我反复回味。当一个人站在高处,如果产生一种眩晕感,昆德拉就认为“发晕,并非害怕摔下来,而是另一回事。是我们身下那一片空虚里发出的声音,它在引诱我们,迷惑我们;是往下跳的渴望,我们往往为之而后怕,拼命去抵抗这种渴望”。事实上,通过后面的阅读,我发现这里的眩晕在小说中象征着特蕾莎堕落的欲望。特蕾莎出身于一个毫无尊严的家庭,在遇到托马斯以后,她以为自己解脱了,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家庭的那种窒息般的束缚,然而在发现托马斯与不少女性的往来后,她又陷入一种被堕落不断引诱的状态。

关于爱情,昆德拉也有不少聪明的语句。他提出一种“生命乐章”的说法,是说我们每个人在不同阶段遇到一个陌生的人时,即使与这位陌生人对某一事件产生相同的观点,这种相同的背后也必定是不同。因为在相遇以前,我们未有交集,各自的生命乐章上布满了不同的音符,所以即使意见相同,这统一意见形成的过程一定是由不同的“语义之河”汇集而成。而昆德拉也常常给予托马斯借口来谈论他对于情感的不忠,例如,谈到爱情与婚姻,托马斯甚至责备特蕾莎“她不明白,为了捍卫爱情,使之免于流俗,且将之彻底独立于婚姻之外,他焦虑不安,付出了多少努力”;在大街上偶遇曾经的情人,托马斯竟没有认出对方,然而忘却也没有关系,他说“待她不好的不是他,而是他的记忆,他无能为力,是记忆将她从爱情区域排除出来”,听听,这类辩驳的话语比比皆是,实在令人啼笑皆非了。

“媚俗”也是昆德拉在这本书中提出来的一个重要命题。在他看来,媚俗在生活中俯拾即是,他形容媚俗为“第二滴眼泪”,“媚俗让人接连产生两滴感动的眼泪,第一滴眼泪说:瞧这草坪上奔跑的孩子们,真美啊!第二滴眼泪说:看到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全人类跟着一起被感动,真美啊!只有第二滴眼泪才使媚俗成其为媚俗”。在昆德拉的眼中,媚俗是人类的通病,我们谁都无法克服,即使是在今天,媚俗依旧处处存在。那种一件很小的事情也要联想到全人类的幸福与命运的行为,那种期待的眼泪,那种仿佛全世界一起被感动的虚无,都是“媚俗”。从前我很喜欢与“热泪盈眶”有关的句式,现在却开始反思,这是不是就是一种“媚俗”的完整体现呢?甚至也警惕那种集体式的思潮,生怕卷入“媚俗”的漩涡。

这些零零星星的想法大多来源于我对于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本书的现存记忆与当时的文字记录。有一种我非常认可的说法,谈论到关于小说的使命:小说从来都不是通过叙事来解决生活中的某些重要抉择性问题,而是引发更多的疑问。追溯到我阅读这本书的经历,事实就是如此,小说结尾命名为卡列宁的微笑,一条叫做卡列宁的狗死了,安安静静地死了,托马斯与特蕾莎也不久后别于人世。生命来得那样的轰烈,托马斯拼命地经历着,最终也还是归于平静。我想我无法下确定的结论来清清楚楚说明这本书的内容意义等等,但是它的的确确让我更加疑惑,让我开始不断地在我自己的生命经历中去思考轻与重的永恒命题。

(作者系2017级新闻传播学类专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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